笨蛋与野兽
【及影】春风柳上归 1~4
一年前看漫画时挖的坑，那时青城赛正在进行，鸡血上头就擅自敲定了赛果。之后当然是被古馆老师啪啪啪地打脸，心疼TAT
总之当架空的看好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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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柳上归
我，一定要超越这个人。
刚升上初中的影山，看到对方打球后就这么想了。打败他，超越他，踏上全国的战场，然后站在世界的球场上，发球，传球，掩护，把一个又一个的球准确地完美地托给队友。
梦想的种子在小小的心脏里生根，发芽，有一天会不会长成足已填满心灵的参天大树呢？那时的影山还不知道，他只知道再多学一点，再认真一点，再努力一点，再向前一点，就能把胜利牢牢地抓在手中了。
“嘭……嘭……嘭……”球落地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似乎连轻轻颤动的球网都还在嗡嗡地响着，影山还没有比赛已经结束了的实感。无法聚焦的眼神看着欢呼着庆祝的队友们，即使这之前取得了无数次胜利，这一次也不过是将来的一笔历史，然而喜悦宛如狂潮一般在心里翻腾着，一下一下扣着心脏的律动，恣意地舒展身姿。打败他了，那个很强的人，那个拥有绝对力量的前辈，影山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和梦想的距离，缩短了。在这里，他向前跨了一步，稳稳地站在了那个人的身侧。
早已长成的树木，一直光秃秃的枝条上，争先恐后地抽出了幼芽。
开心吗？开心。然后呢？影山轻声地问着自己，然后呢？
“下一场比赛也要加油哦，小飞雄。”输了的前辈明明难过得像要哭出来，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笑容，连声音都是不变的戏谑。“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哦。”
“嗯。”但是下一次也好，下两次也好，无论多少次，自己都要赢，这是早就决定了的。“谢谢！”影山对着前辈的背影大声地喊道。为了下一次，接下来的下一场，也绝对不能输。
然后，再用力地往前走一步，超越他。
1. 之后的之后
相交过的直线，还会再次相交吗？即使数学不拿手的影山飞雄，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当那个他要超越的目标发来邮件的时候，他吃惊地揉瘪了手中的牛奶盒。被挤压的液体急速地涌入咽喉，影山顿时猛烈地咳了起来，而这不意外地换来身边小个子少年的关心，“影山，你感冒了吗？那明天我的胜利岂不是胜之不武……”如果这也能称作关心的话。
“就算生病也不会输给你的，”影山把手机塞回口袋，恢复了独有的冷冰冰却带着灼热的语气，“如果你再不快点，菅原前辈就要去睡午觉了。”
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这一长串的大叫声，矮小的身影窜了出去。
就像飞起来了一样，影山看着箭一般的背影，不由地想道。春高预选赛还有两个月，那家伙，自己，还有乌野，能不能飞得更高呢？这次，绝不能再被绊倒！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影山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光了牛奶盒里的牛奶。
在IH选拔赛败北的一个月后，及川彻第一次发来了邮件，“社团活动后，在校门口等我哦，小飞雄。”
“球场上的王”，这个及其霸气的绰号，以及本人总是皱巴巴的那张脸，让影山给人留下了“傲慢”“不好相处”“唯我主义”等等完全和平易近人相反的印象，但实际上，他是自带无法违抗前辈属性的乖宝宝，当然在陷入“我是一个人”的状态时是不在计量范围内的。所以在打扫完体育馆之后，影山盯着队友们渐渐变小的背影，乖乖地在校门口等待前辈的大驾光临。
他并没有等很久。
当前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他无聊地抬起脚准备挡住自己在灯光下的影子来打发一下时间时，听到了久违的声音，“哟，小飞雄。”
抬眼之处，及川正展示着他的招牌笑容，“真的有在等啊。”
影山茫然地看着对方，“不是前辈你让我在这儿等的吗？”然后一瞬间明白了，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难道是耍我的？是来找其他人的？”
被你打败了，及川嘟囔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还是那么笨啊小飞雄。”然后转身迈开了脚步，“快走吧，饿死了……”会跟上来的，他如此确信，从见到影山起飞扬的心情似乎就一直没掉下来过，而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更是窜上了两个台阶。
影山不甘不愿地追了上去，又觉得自己的这点不甘愿有些莫名其妙，应该说整件事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数次咽下到嘴边的疑问，可最后不断往上冒的问号还是从上唇与下唇的缝隙中蹦了出来，“及川前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来买护具。一个人很无聊，所以想到了小飞雄。”及川一边回答一边侧过头去看影山的脸，果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他在心中感慨着，当年也是一直紧绷着张脸，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呢。但是，眼神会变。生气时上吊的眼角，高兴时就微微上扬，不安时会瞪得又圆又大，焦灼时……啊啊这回焦灼起来了啊，及川惬意地欣赏着对方的变化，眉毛皱巴巴地挤成一团，眼睛也会蒙上一层薄雾，接下来也许会紧紧地咬住嘴唇。会不会到那个地步呢这次，不由自主就期待起来了，他在心里衡量着，兴奋着。
而被打量的影山承受着投射来的探究的目光，心里愈发地烦躁起来，乌野和青叶城西虽然在一个片区，但并没有近到买护具路过的程度。“青城那边也是有体育用品店的吧？”
及川一点也不在意那个充满不高兴的问话，仍然弯起眼角，笑眯眯地坦诚，“好啦，是来买生日礼物的啦。”茫然一点点爬上眼眸，压紧的眉心缓缓地舒展开，及川欣赏着对面的生动变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加快了流动，甚至连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地在手臂和后辈的肌肤上探出头来。果然应该这样，然后还要更多、更多的……于是他故意凑近了脸，“生日礼物嘛，就是有人过生日……”
“生日礼物我知道，就是过生日送的东西。”影山急冲冲地截住了前辈的话头。我又不是笨蛋，这点肯定懂的好不好，他如此腹诽道，这下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得逞了！及川偷偷地比了一个“V”，却故意大大地叹了口气，“我说你，好歹是天才，EQ没有齐平的水准，但也多少也该有点吧。”不等不高兴的后辈反驳，立刻接着说道，“因为是礼物，所以不能被本人知道，才特意绕远路的。”
绕得有点太远了吧，虽然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影山却无法坚定地否定对方。神秘的礼物能带来更大的惊喜，这点他还是多多少少有体会的。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妈妈送了一双自己非常想要的运动鞋，他喜欢得不得了，高兴得好几天都多吃了一碗饭。拆开礼物包装那一刻的欣喜，和随之而来的满足，现在还留在他的心底。似乎因为回想起了那时的心情，影山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和路灯散发出的橘黄色的光晕一样令人安心，“前辈要买什么样的礼物呢？”
“护具啊。”几乎是同时，及川给出了回答。
果然还是在耍弄我吧，看着对方笑嘻嘻的脸，影山无力再抗议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被叫笨蛋的次数数也数不过来。在这里的自暴自弃，应该不算认输吧，他有点忐忑地想，如果是日向那家伙，就可以大声地质问回去了。一旦思及此处，就更加闷闷不乐起来。
一向擅长观察的及川却仿佛没看到后辈的低落，爽朗地拍拍对方的后背，意气风发地施发号令，“总之，先去吃饭。训练之后肚子饿得咕咕叫呢。”他看到影山黯淡的眼神为之一亮，便笑得更深了，“前辈请客哦，想吃什么尽管说。”
“肉包子！”影山不假思索地大声回答，但又立刻萎缩了下去，“这么晚了，肯定卖光了。”
“……为什么是肉包子？”
“因为不吃肉包子就感觉训练好像还没有结束一样，”影山用无比惋惜的口吻说道，露出向往的神色，“在前辈来之前，大地前辈说要请大家吃肉包子。”
故意等排球队的其他队员都离开了才走上前去打招呼，及川并没有听到他们当时的对话，不过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所以他也不再多想，而是催促起了后辈，“好了好了，作为补偿，就请你吃猪肉咖喱饭怎么样？”
“嗯！”世上最难以抗拒的诱惑之一就是喜欢的食物，几乎没有能逃出美食五指山的普通人，影山也不例外。
“那么快点走吧，不然可赶不上末班车哦。”
徐徐的晚风吹拂过脸颊，凉凉的，清爽的，连额前的发丝也高高飘起，让人打心底里感到惬意。夏天就要结束了，呼吸着风中淡淡的青草香气，及川和影山不约而同地想到，可是我的夏天，我们的夏天……有些什么无法言表的东西在身体里膨胀着，仿佛要呼啦呼啦地乘风而出。微妙而高昂的心情使得他们同时看向了对方，却又难以承受似地移开视线。
“我……”
“我……”
开了口，又同时止住了。
就在气氛变得尴尬的时候，公交车驶来了。
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我还会赢，怀抱着这样的未能说出口的心情，两人跳了上去。公交车轰隆轰隆地发动起来，向着前面的目的地出发，从窗户边呼啸退后的凉风，吹走了夏日的最后一丝燥热。
也许还有其它的想要说的话想要做的事，但是没关系，如今说不出口的话以后就能流畅地表达了，现在做不到的事以后就能熟稔地做好了，一定，一定是这样的，因为长大这种事，不就是变得更值得依赖吗？他们如此憧憬着未来，憧憬着保有对方存在的未来。
2. 不断相交的曲线
相交的直线自然不可能再次相交，但如果不是直线，而是弯弯曲曲的曲线呢？
那个夜晚之后，及川发过来的邮件就多了起来，有时是午休的时候，有时是社团活动结束后，还有的是睡前的实用性的晚安消息。不管是哪种，影山都会一一地谨慎地给予回应——被称作影山式的回应。例如这会，他奋力睁开完全不想打开的眼皮，微弱的屏幕光反射着模糊的字，“晚安，小飞雄。明天也要加油哦^_^ from及川前辈。”影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闭着眼敲下回复，“知道了。下次请不要吵醒我。”手机不一会就滴滴答答地响起来，影山揉了揉眼睛，按下读取键，“已经睡着了吗？因为小飞雄不关机，才会被吵醒的嘛╭(╯^╰)╮from及川前辈。”“谢谢提醒，我关机了。前辈晚安。”打着哈欠按了发送，关掉手机，立刻就陷入了更深的梦乡。
咔嚓咔嚓，是特别设置的铃声。及川从床上蹦起来，嗖嗖地扫完了邮件内容，裂开嘴笑了，还是那么的影山。啪地一下倒在床上，把手机随意地丢到一边，及川抱着枕头摆出了睡觉的姿势，“曾经有个不可爱的后辈，应该不算人生的污点吧。”猛地抓起手机发出了这条邮件，及川才彻底安静下来，明天，会接到怎样的回球呢，怀抱着这样的期待，他闭上了眼睛。
诸如此类的，还可以举出很多例子，手机邮箱里都被这些塞得满满当当的。但是影山最喜欢的还是讨论排球比赛的邮件，如果正好涉及到发球传球和托球的技巧之类的就更喜欢了。也许是为了这个自己才一直坚持邮件的往来，他翻看着昨晚及川发来的消息，犹豫着是否应该给予回复。昨日事昨日毕，他对自己说道，然后理直气壮地选择了退出键。这样应该不算认输吧？影山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本，如果算的话最近认输的次数就太多了，肯定会被日向那家伙嘲笑的，但是这里认输的份在球场上在比赛里讨回来也不错……
“喂，影山！”突发性加大了原本就很有气势的声音的瞩目效果，影山皱起眉，忍住想一掌拍飞眼前日向那张放大的脸的冲动，很不客气地嚷了回去，“你的干劲怎么不用在球场上。”
日向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在球场上也很有干劲的！比这个强十倍，不，一百倍！”
“完全看不出来，”影山摇摇头，“接球还是那么烂。”
“唔……”日向立刻垂头丧气了。虽然他有很努力地练习，但是短短时日能补上基础就很不错了，离强大的稳定的接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知道的，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技术有多么地烂，如果没有影山，没有强大的同伴们，自己就无法一次又一次地站在球场上，无法倾尽所有地飞起来，无法看到球网那边的景色。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学习学习再学习，练习练习再练习，为了不拖同伴的后腿，为了成为同伴的依靠，为了昂首挺胸做真正的王牌。“影山，午休陪我做练习吧。”日向的脸重新染上奕奕的神采，眼睛里折射出坚定和不屈的光芒，“菅原前辈说今天中午要休息，不能给我发球了。所以影山……”
IH预选赛之后，三年级生就全部退部了，对于想要继续升学继续在大学里打排球的前辈们来说，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夏天——遗憾、不舍却无法挽回的夏天。他们也一样，即使还有一年或者两年，这个夏天也一样令人难以割舍，如果早点开始就好了，如果再多些练习就好了，如果少犯些错误就好了……但是无论有多少如果多少不甘，夏天都已经随着蝉鸣远去。而现在，为了能再次飞起来，他们毫不懈怠地把身心都投入到练习当中。甚至连已经退部的泽村、东峰和菅原都会在周五的社团活动来帮忙，菅原更是包揽了午休时日向的接球练习。“因为，你们的身上承载着我们的梦想，不做点什么不是太卑鄙了吗，”菅原笑着说，他身边的大地和旭也和他一样，挂着令人安心的可靠的笑容。
“知道了，”影山扭过头，凶巴巴地答应了，“我会去。不许迟到！”
“嗯！”日向心花怒放地拼命点头，“绝对比你早到！中午就是终结三连败的……”他的宣战还未完，上课的铃声就响了，只好边狼狈地跑回自己的教室，边小声地念完之后的台词。
因为觉得滑稽，影山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声音刚到嘴边就看到老师抱着讲义走进了教室，于是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留下咧开到一半的扭曲的嘴角，看上去反而更吓人了。
午休练习前的get比赛，影山选手再次保持了不败的战绩。落败的日向选手把郁闷之气化作了长虹的气势，赢得围观群众——美名其曰为了更好地了解队友以增加彼此的维系和信赖而跟来的月岛和山口——的一片叫好声。“王也会被臣子逼到角落啊，”月岛推了推眼镜，“看来我们新的王牌要哭了。”旁边的山口本着月岛绝对正确的原则忙不迭地点头。影山气得不行，于是发球愈发地凌厉刁钻，结果就变成接球更加用力的恶性循环。一场练习下来，两人都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下午的社团活动可别无精打采哦，”月岛非常满意，离去前不忘好心地提醒，“课间休息的时候可以抓紧时间休息，不然拖了后腿的话，前辈们可是要不高兴的。”
是因为谁啊！影山和日向很想对着月岛的背影大声地反驳过去，却连发出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教室移动，两人不约而同在心底做出了决定，走着瞧，月岛！
下午的社团活动时，泽村他们果然出现了。菅原不知怎么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上去有点蔫蔫的样子，被问到的时候倒是说不碍事只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也许是升学的压力太大吧，影山深有体会地想，却看见站在旁边的泽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点奇怪很快被热烈的训练覆盖了，除了排球，影山再也没有闲暇去想其它的东西。
进入秋天，七点的天空已经彻底的黑了。大家把体育馆打扫干净，然后和之前每一天一样，结伴到坂下商店买肉包子，再各自回家。因为大地前辈来了，所以今天的肉包子是由他请客。连这一点都变得怀念起来，影山一边感慨时间流逝地如此之快，一边想起了上个周五的晚上。今天应该不会在校门口出现吧，那个令人头疼的前辈，他握着口袋里的手机，眼见校门越来越近，心里无端紧张起来，似乎有些隐隐的期待。每走近一步，吊起的心就往高一分，扑通扑通地跳动也变得聒噪不已。
直到走出了校门好远，那个人的身影也没有出现，被湿哒哒的手心紧握住的手机也没有发出任何令人躁动的声响。不可能每周都有人过生日啦，影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何也感到了微小的失落。高悬的心脏落回了实处，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居然全是汗水。
“球场上的王啊，”走在身边的月岛突然说话了，用他一贯令人讨厌的语气，叫着那个不论何时都令人觉得刺耳的绰号，“一路绷着脸，是讨厌沦为平民的臣子所供奉的食物吗？”
影山瞪了他一眼，“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放弃那个称呼？”
“为什么要放弃呢？”日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绽放着大大的笑脸，“王什么的，不是超帅气吗！我也好想要啊，帅气的绰号……”
明明知道“球场上的王”所代表的真正的含意，却还能说出那样的话，影山有时候觉得日向就是不可救药的排球笨蛋。他想起自己那件印着“单细胞”的T桖，认为日向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不是有吗？”新上任的西谷还没有找到队长的架子，他笑嘻嘻地揽着日向的肩膀，“最强的诱饵不算啊……”
“虽然也很帅，但还想要个更帅的……更帅的！”日向抬起脸，整张脸都写满了对帅气称号的渴求。
“没问题！”西谷拍拍胸脯，“就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想一个最帅的！”
“噢噢噢噢西谷前辈！”日向的眼睛闪闪发亮，崇拜地看着他的新队长，“西谷前辈最最最最最帅了！”
被称为前辈的西谷嘿嘿地笑了起来，感觉流失的力量重新充满了身体。
这不是完全矛盾了么，最帅的称呼和最帅的人什么的，月岛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田中有力的声音盖过了，“日向你这家伙，是看不起我这个王牌吗？”
“没、没、没有……”日向在田中的臂弯里讨着饶，“田中前辈也最帅了！”
在矛盾之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啊，月岛推着眼镜说道。但却完全没能影响到被“前辈”和“最帅”冲昏头脑的田中的高涨情绪，他大人有大量地放开了日向的脑袋，摸着自己的光头得意地大笑，“前辈呵呵呵呵呵呵……小谷，我也是最帅的啊啊啊啊啊！”
“嗯嗯！”西谷扑在了他的身上，身体晃来晃去，“龙，我们都是最帅的！大家，都是最帅的！”
于是排球队的队员们和前队员们都爽朗地笑了起来，除了嘟囔着这样完全没有“最”的意义嘛的月岛。
凉爽的秋风渐渐爬上衣角，爬上发丝，又俯头亲吻着张扬着的少年的耳朵。
我们相遇，告别，重逢，再别离。只要排球还在，球场还在，我们热爱排球的心还在，就能再一次地相遇，拐过七转八折的人生，在排球的这里，刻下相交的记号。
如果下次见到及川前辈……影山垮下脸，谁说得出这种恶心兮兮的话啊！
3. 为了能再次相交
结果那天及川没有发邮件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说不出口，和想说但是想要倾诉的对象根本不给你机会，两者的差别是巨大的，即使球场上的天才球场下的情商值为负者，例如影山，也没能跨过那道鸿沟，更何况在乌野排球队上上下下的潜移默化下，他的情商数值还往上涨了那么一小截。
于是影山生气了。他气呼呼地关掉手机，把它扔在床头，然后气呼呼地钻进被窝。但即使如此，卡在胸口的郁结和气闷并没有少上半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恍惚中响起的嘀嗒声不断地折磨他的神经，到最后实在是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才堪堪睡去。
第二天醒来，影山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抓过手机打开，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睡梦中响起过的手机铃声。他捏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那些邮件，可是并没有来自昨晚的，当然也没有今早的。
期待之后的失望，和一夜的糟糕睡眠，让影山的闷气蹭蹭蹭地上窜了好几层。雪上加霜的是，连胜在这个糟糕的早晨也失去了。于是，他的心情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尽管也就是脸绷得比平时紧一点，话比平时少一点，但排球队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超低气压。他们小心翼翼地竭尽全力地接住来自二传手的每一个球，以避免成为第一个靶子，甚至连月岛都舍弃了每日的吐槽。
“不是我怕他，”月岛拧着矿泉水的瓶盖，他的御用跟班——山口嗯嗯嗯地点着头，忠实地贯彻着凡是月岛说的都是正确的方针。“只是，大魔王一点都不可爱。”
跟班的头就点不下去了，他一直都不可爱啊，山口闷闷地想。
如履薄冰的后果就是训练的效果很糟糕，紧绷的神经使得身体变得僵硬，即使没出现什么失误，却也没能达到预定的目标。体育馆里安静得只有嘭嘭嘭的拍球声，平日里令人愉悦的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此刻却变得尖锐刺耳。
“影山，”打破这份诡静的，是一道听上去有些困乏的声音。声音的主人，缘下抱着只排球，对影山招了招手，“能过来一下吗？”说完也不等影山的回答，率先向休息区走去。
太好了！几乎每一个人——除了两位当事者——都松了一口气，同时用崇拜的感激的目光目送着他们的英雄，缘下（前辈），今天的肉包子我的份就归你了！
缘下其实非常忐忑，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硬撑到底。可是现在的他，是排球队的副队长，背负着维系队员的重大责任。“因为队长有时候不得不严厉嘛，但是如果队里的气氛变得紧张，大家不开心而抵触训练的话，所做出的严厉不就失去意义了吗？所以副队长呢，就要用柔软来缓和大家，把每一个人更紧地维系起来，像排球一样团在一起，这样我们就会变得更强。”菅原前辈在交接的时候这样对自己说道，那时自己还不是很明白，只觉得菅原前辈居然想了这么多啊果然是令人安心的所在啊之类的。可是今天多少有些懂了，身为队长的西谷不能做的话，那就由自己来，只要能打破大家面前的冰块，被揍也没关系。不过说起来，影山虽然看上去很凶，对前辈却一直很有礼貌呢，也从来没有过暴力行为，也是个好孩子嘛，这么想着，不安的心渐渐地踏实起来，缘下露出一个安抚而认真的笑容，递给影山一瓶水，“休息一下再练习吧。”
影山下意识地接过，“缘下前辈，我不累。”
“可是大家都有点累了，”缘下指指球场，场上训练着的队员们的动作相较之前明显灵活了许多，配合也更为流畅了。“影山也看出来了吧，是不是比较像大家应有的水准了？”
影山几乎立刻明白了，可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生气，气恼自己打乱了大家的节奏——说得更直白点的话——拖了全队的后腿。于是他的脸色不由地又黑了几分，包裹住全身的怒气也跟着浓烈起来。
然而缘下不为所动，依然笑着直视眼前的二传手，“绝不在场上犯同一个错误，影山也是这么想的吧？”
影山一愣，虽然不知对方为何提到这个，但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
“之前和青城比赛的时候，影山换下菅前辈，我记得上场之后对大家笑了吧，”缘下微仰着头，慢慢的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那时之所以用手指扯出笑容，难道不是因为已经认识到了如何做好场上的核心吗？”
一瞬间影山说不出话来，没错，那时候菅原前辈教会了自己，维系的力量，和如何去维系。明明那时候已经学会了的，为什么今天会把它抛于脑后呢？这样的自己，实在……实在……眼眶不由地微微湿润了，为如此弱小的自己。
“没关系的影山，”缘下拍了拍低着头的后辈，第一次滋生了身为副队长的自豪，“熟能生巧嘛，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一定会把球好好的托过来的。”
“嗯！”影山大声地应道。神采重新在他的眼眸中燃烧，就像冬天的火焰一样。
现在可是夏天，缘下在心里对自己的烂比喻砸了咂舌。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准备好了的话，就上场吧。可不能想着趁机偷懒哦。”
“才没有那么想！”影山的声音恢复到了往常的自然水平。他诚恳地对着缘下鞠了个躬，“谢谢缘下前辈。”为今天的，和比赛那天未能表达的。
缘下似乎吓了一跳般连连摆手，受惊的样子倒是比平时看上去精神不少。
“啊对了，”缘下叫住抱着排球准备重新开始训练的影山，“如果心里有什么话，不说出来，对方是不会知道的哦。”
影山的眼睛瞪大了，露出了动摇的神色。但很快他垂下了眼，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挺直了背往球场中央走去。
“哇总算啰嗦完了。”一直在旁边“偷听”的乌养大力地拍了拍缘下的背，脸上的表情是与口气截然相反的赞赏。
“没办法，副队长都是老妈子嘛。”缘下嘿嘿地笑着挠挠头，对教练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就觉得菅前辈总是老妈子一样，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必须做个好老妈子的一天。总之，必须得加倍努力才行，他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为了不辱使命，为了成为大家的安心之所。
4. 未来不会太遥远
那之后，练习的气氛就变了，体育馆内重新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从内心深处迸发的快乐和力量卷裹于其中，在偌大的空间里相互碰撞着，连空气也变得炽热起来。
“干的好，力！”练习结束后西谷大力地拍着新任副队长的背，毫不吝啬地表达出自己的赞赏。
“嗯嗯嗯！”跑过来的田中一边擦汗一边拍着胸脯，“还以为会僵硬到变成僵尸呢……”
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缘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有那么可怕啦。”
“真的很可怕啊！”西谷和田中同时大声地喊了出来，完全忘记了影山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现状。
“啊啊，那么弱的国王居然让队长和王牌瑟瑟发抖，我们队的未来要一片黑暗了，”月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不见起伏的声调说出了恐怖的断言。
“说什么呢你这家伙！”
“月岛你自己也硬得快动不了！我都看见了！”
田中和西谷的反驳没能动摇堪称笑面虎的后辈，倒是影山的视线转了过来。虽然知道，但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而任由情绪支配理智的自己还是太弱了，得变得更强才行，他一边反思，一边想着该和大家道歉——为拖了后腿，可是一看到月岛那双在镜片后微微眯起的眼睛，就因为莫名的火大而变得犹豫了。
“总之，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下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可别迟到哦。”就在影山迟疑不决的时候，队长西谷已经从嬉戏的状态变身为干练的队长模式，利落地下了命令。
“是！”队员们停下手头的动作，同样精神地回答了他们的队长。
虽然上任时间不长，但已经成为了可靠的队长呢，忙完工作而匆忙赶来的武田老师欣慰地感叹。
因为下午是自由时间，小个子队长提出“不如去大吃一顿吧”的建议，并美名其曰——增强大家的维系。“比起羁绊，我觉得实力更重要，”月岛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国王大人也一定这么想吧。”
影山不高兴地抿起了嘴，虽然现在已经不再过于介意“球场上的王”这样的称呼，可还无法做到完全释怀。就是这点令人火大，影山默默地下了判断，并不由自主地怀疑月岛其实不喜欢讨人喜欢。
“什么嘛，你这家伙是说我们的实力很烂吗！”一激就中的田中吊起了眼角。
日向沮丧地垂下了头，“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但是……但是还是想和大家一起吃……吃……”
“也不能那么说啦，萤，”就连月岛的拥护者——山口都难得地反驳了。
所以到最后，虽然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月岛还是跟着排球队朝着汉堡屋出发了。
“我还以为月岛是真的不想来呢，”西谷一口吞下残余的鸡块，冲着埋头啃汉堡的月岛嘿嘿地笑开了，“结果吃得很带劲嘛。”得到一片小鸡啄米般的附和之后，却有些懊恼地咂了咂舌，“早知道就不用‘队长的铁令’技能了……”
“西谷前辈，我觉得很帅！”日向握紧了手里的汉堡包，用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语气赞叹着。
“是吗？”西谷再次兴奋起来。
“嗯！非、常、帅！”日向回以熠熠生辉的眼神，完全忘记了被抓得皱巴巴的汉堡。“可以教给我吗，西谷前辈？”
“没问题！”满足感爆棚的西谷用力地点点头，“等你当上队长了，就立刻教你！”
“嗯嗯嗯！”日向充满期待地笑起来。“啊啊啊……我的汉堡包……”汉堡的夹心奶油流了出来，和皱成一团的面饼形成了不堪入目的景色。在队友们“好恶心”的评语中丢弃了已经无法下咽的汉堡，日向垂着脑袋走向了柜台。
他是笨蛋吗？
他是笨蛋吧。
在田中的大笑声中，对视的月岛和影山罕见地达成了一致。
“吃饱了……”西谷夸张地捧着肚子，“待会我要去体育用品店，有人一起吗？”
“我！”
“我。”
“我……”
话音刚落，就刷刷地举起了几只附议的手。
“麻烦缘下前辈帮我带一卷胶带。”
“影山不一起去吗？”
“要去下书店。”
“买参考书吗？”
“看来国王还在努力学习呢。”
面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猜想，影山觉得就算是反驳也毫无意义了。但就算是无意义的，他仍然做了，“不是，之前订的排球杂志到了。”
“影山也看的吗？”
“是哪本是哪本？”
“排球世界，日本排球，当代排球……”
“好多！”
“不会是所有的排球杂志都买了吧？”
“那本，当代排球，下次可以借给我看吗？”
“嗯，那我明天带来。”
“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是，想看看排球世界。”
结果，等真正解散，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影山揉了揉耳朵，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还残留在耳畔。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从眼角溜过的各种招牌，盘算着明天应该带上哪些杂志，最近几期内容比较好的一定要带，然后之前的……他突然顿住，迟疑地掏出手机，盯着暗了又亮亮了又暗的屏幕好久，才飞快地打出一条消息，同时不给自己退路地按下了发送键。
“及川前辈，之前提前的那场比赛，如果有碟片的话，要帮你买下来吗？”
tbc.
